由舟

峡束苍渊深贮月

【燃灯祭月·云间阙|19:00】爱人错过(贰)

  上一棒@白帽小猴 

  

  下一棒@顾瑶 

  

  双结局,此篇为he结局

  

  be结局指路爱人错过(壹) 


  看过be结局可从04开始观看(01部分是he专属)


  玉泽cp向,内含凌晏如花忱cb向


  先刀后糖预警,此篇含车,请走afd,名字为如渊.


  第三人称现pa乙女向


  灵感来源于告五人的《爱人错过》


  我流郡主,ooc致歉


  以下正文


  

  序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01


  

  “热烈欢迎各位老师们,你们的到来真是让这间学府蓬荜生辉。”云中刚下车就听到了副校长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不由得忆起一些往事。副校长无论是上课还是活动,都能凭借自己那副嗓子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至今还没变成破锣嗓,当真是极具教师天赋了。


  云中费力地将行李箱搬下车,拉起拉杆时才长舒了一口气。从进明雍算起,这大抵是她第五次搬家。人都说东西会越搬越少,她只觉得此刻的行李箱的重量和大一那年别无二致。只是从第三次开始,就没有玉泽在旁帮忙的身影了。


  她抿了抿唇,收回思绪的同时将渔夫帽帽檐压了下来,试图从角落绕过纷乱的人群。却不曾想副校长不仅有着一副金嗓子,还有一双千里眼。眼下正如偶像剧般于万千人中精准无误地唤出她的名姓,但前提是忽略他那孕妇显怀似的将军肚。


  云中嘴角抽了抽,在副校长期许的眼下扯出营业笑容,点头以示自己就是他口中那位自愿回归母校的硕士研究生。低头道别时快速扫过眼前的人群,恍惚间忆起那日的机场,那袭青衣总是缺席着她的重要时刻。


  转身,拉杆,离开。


  她像是要抛下那段回忆般逃进了校门,只余副校长在身后给她贴了张名为“文静内向”的标签。她伸手戴上了耳机,熟悉的歌声回荡在耳边,将她不断翻涌的思绪压下。因着开迎新会的缘故,学生会也出席了不少人,和庞大的教师队伍汇成熙熙攘攘的人群。回过神时才发现身处于十字街口,眼看着已来不及避开那袭青衣,仓惶间只能如鸵鸟般低头祈祷。


  他们相撞在街口,他们擦肩而过。


  那股莲花香气还是悄然摸了过来,在她的心上不深不浅地踩了一个印子,像是要将曾经的裂缝踏平。那片玉昙花刺绣蹭过手背,一如梦中冰冷的触感。像是预演过千百遍,又像是前尘旧梦,她想他们的缘分大抵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手腕被擒住了。


  云中讶异转头,却只看到玉泽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笑脸。


  “乖徒。”他唤她的声音温柔如从前,可他们已是那对错过的爱人了。云中张口欲阻他,却因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怔愣在了原地。


  “乖徒当真是狠心,怎么连梦都不愿让为师进了。”


  

  02


  

  入学那日在明雍见到玉泽和凌晏如时,云中的心情其实颇有些微妙,而这种感觉在两人接过她行李后直达顶峰。


  “云心先生,望舒哥哥,不用这样!”她慌了神,一时间连玉泽改名一事都抛在了脑后。两位明雍教授亲自替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拎行李,不是被用于公众号彰显师生情谊,就是被挂上学校论坛,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818那个由教授亲自提包的大一新生。顺着这条思路,云中从中品出了几分大难临头的趋势。


  玉泽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她才自觉失言,低头小声唤他:“玉先生……”宣望舒一名在他改名后就再无人唤过,就连花忱都换了称呼,她今日却是忘了。


  她听见行李箱轮滚动的声音。


  她瘪了瘪嘴,莫名有点委屈。眼前却忽地多了杯芋圆奶茶,她讶异抬头时恰巧撞进玉泽的眼里,直觉得眼下这般情景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那也是一个秋日,夏日的尾巴仍倔强地搅动着空气,带来一片片热浪。宣云霆夫妇刚搬到此处,因着是父母旧友的缘故,花忱便带她一同登门贺这乔迁之喜。她刚进门就撞见了玉泽,不,宣望舒。那时的她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憋出一句“好漂亮的哥哥”。


  那时的宣望舒还不似今日这般狐狸模样,闻言便臊红了脸,云中见他这般模样更是胆大,迈着两条小短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当着众人的面问他能不能跟自己回家。然后……就被黑着脸的花忱一把捞到了怀里,直到回家都没能再下地去找宣望舒。


  云中收起思绪,学着记忆中的口气道:“好漂亮的哥哥,可以跟我回家吗?”玉泽如今已成了一只千年的狐狸,自然不似从前那般慌乱,而是从善如流地道:“乖徒这般盛情相邀,为师若拒了岂不是负了一片真心?”


  云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松开手机上的语音键,对着玉泽得意地晃了晃,上面赫然是和花忱的聊天界面。下一秒玉泽的电话便如催魂铃般响了起来,玉泽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电话。凌晏如在旁将她一系列动作看的明白,竟也未出声点破。云中唤了声云心先生,冲他甜甜地笑了笑,等他点头后就拿着资料去了登记处。


  待她回来时行李和凌晏如都不见踪影,只余一袭青色长衫的玉泽留在原地。噢,还有电话里花忱咬牙切齿让玉泽离她远点的声音。云中无奈地凑过去唤了声哥哥,花忱这才止住话头。玉泽将手机递给她,花忱在电话那头叮嘱了许多,末了补上一句有问题就找玉泽。云中没憋住,笑了一声问他不是方才还在让玉泽离她远点么?


  花忱义正言辞地阐述了她可以找玉泽但玉泽不能祸害她的观点,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身上有不好的地方都是被玉泽带的。云中想起那日被玉泽带着去麻将馆抓哥哥的事,只能憋着笑应他。花忱这一通电话打了许久,放下电话时云中有种世界清净之感。


  放空了一会她才想起这并非自己的手机,转头将电话递给玉泽时不小心与他手指相触,顿感一丝热度与酥麻从指尖传了上来。她仓皇收了手,借着询问凌晏如行踪的由头将思绪从方才的接触中拉回。


  “乖徒如此关心凌大人,倒要教为师伤心了。”云中一脸无奈地喝了一口奶茶道:“我如何不关心你?”要不然也不会喜欢你这么多年。这句在她舌尖滚了半圈,随着芋圆一同咽进了肚里。玉泽又调笑了她几句,待她恼了才正色起来。


  凌晏如原是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托人将她的行李放进宿舍后便匆匆离开。数年前凌晏如响应了社会的号召自主创业,规模虽扩大了不少,但很多事仍需亲力亲为。她正思索着玉泽口中的客座教授是何意时手机便在口袋内叮叮咚咚地响了两声,是凌晏如。


  大抵是提前为她准备的,凌晏如发来的文档里详细地介绍了她未来的教授们,文末附了些注意事项。紧接着的下一条消息交代了自己临时离开的原因。云中看着文档笑了笑,虽已有几年未见,凌晏如却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她跟着玉泽一路提交登记了资料,到宿舍楼下时奶茶也见了底。玉泽在宿舍楼门前止了步,待云中从宿舍的窗户探出头以示自己安全到达后才离开。云中看着那一袭远去的青色长衫,想起多年前他离开的那个雨夜。


  有一年清明,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公墓祭拜自己的父母。那年恰逢宣承永放权,将宣氏集团逐渐交由宣照和宣望钧。宣云霆夫妇和花家夫妇的墓并不远,云中抬头时便远远看见他将怀中第三束白菊放在墓前,墓碑上的“宣望舒”三个字像被雕刻师傅一刀又一刀地凿进她心里,叫她痛彻心扉。


  她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少年,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过去。


  

  03


  

  刚和玉泽相恋时,她常有一种置身梦中的虚幻之感。在梦中高悬数年的月亮因着她落入凡尘,沾染上几许人间烟火,倒叫她自觉得亵渎了他。


  她想起人群中无数次的对视,想起那些并肩走过的道路,想起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又觉得理所当然。她将这些疑虑尽数倾吐给她的月亮,玉泽难得地没有借机打趣她,而是以吻封缄了她所有的愁绪。


  花忱知道他们恋爱后恨不能连夜飞进明雍来棒打鸳鸯——很遗憾的是由于疫情,明雍封校。在花忱坚持不懈地用电话打扰他们约会后,玉泽微笑着拿出手机拉黑了花忱所有的联系方式,顺手给云中开了个免打扰。当天花忱就托了凌晏如的电话和玉泽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是凌晏如手机的自动关机才让这场战争平息下来。


  她叹了口气。


  那都是在明雍的时候了。


  云中打开手机,看着每天千篇一律的对话,又按下了锁屏键。人都说距离产生美,可她从没想过,原来距离也能冲淡两个人的感情。一万四千公里的距离不仅将他们分隔开来,也在这四年多的感情里硬生生劈出一条缝隙来。


  她早该知道这个结果的。


  天上的月,终究不能为人所摘。伸手捞到的,不过是水中的幻影罢。


  她初到美的那一阵子,总是分外难熬的。倒时差和水土不服将她折腾得瘦了一圈,当得上一句形销骨立。刚分别的情侣总是难舍的,跨洋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快递一件又一件地漂洋过海,一次又一次地梦到他。


  后来呢?


  回答她的逐渐变成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跨洋电话也渐渐变少,取之而代的是每天的那句“早安,你怎么样”,极其官方的一句问答。连他那股狐狸劲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走得匆忙,行李箱内塞不下多余的物品。唯一带来的,就是件沾着莲香的驼色大衣,是她亲手给他买的。花氏的商标是朵青莲,在明雍时她就曾戏称他为行走的花家代言人,衣柜内的他色衣物也多是她替他挑的。


  她拢了拢衣物,吸了口残余的莲花香气,又沉沉睡去。


  她总是梦见他。


  有时是迈进一座名为熙王府的古朴宅院,她看见小时的宣望舒立在门口。她唤了声世子哥哥,换了块他亲手递的熙王妃手制糕点。那滋味像极了从前宣夫人托哥哥给她捎的香糕。


  有时是在一家充满古朴意韵的书院,他推开门便看到他斜倚在桌上,见她来便笑眯眯唤了声乖徒,随后起身拿了茶杯。她乖巧地坐在凳上,看着他忙前忙后只为给她制一杯温热的芋圆奶茶。


  有时是在一座巨大的城门前,他手执长戟,一句“我与寒江共存亡”掷地有声。她拔剑战向来者,身后是百姓们对云中郡主和熙王世子的赞誉之声。可她想护的,不过一人而已。


  说来蹊跷,她的梦总是做在后半夜,像是要与国内的午睡时间相重合。明雍来美的研究生不多,青隐算一个。此人虽看过去不太靠谱,却每每在关键时刻提点她几分。她将此事说予他时,得到了也许玉泽会入梦的评价。对此她只能一笑置之——玉泽到底不是千年的狐狸精。若这话说的是隔壁周易专业的惊墨,她大抵会信几分。


  只是现在她连梦都做的少了,最后一次的梦境停在她被射落悬崖的那一刻。她从极速下坠中惊醒,眼前还浮现着宣照挽弓搭箭的画面。她点开了玉泽的对话框,思索半晌还是熄了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已有些记不清了。也许是她因急性肠胃炎痛的蜷缩在床上,等到天黑才被舍友发现的时候,也许是她初来乍到因为不熟悉口语而陷入窘迫的时候,也许……


  有太多个也许了。多到她分不清是从哪个也许开始的。


  反复亮起又熄灭的手机屏幕倒映出她的脸,她没来由地想起那天飞机的舷窗。她看了数个小时的窗,直到凌晨才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蕊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机场门口等了四十分钟,还是没能等到那个青色的身影,直到快登机她才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转身离开。分明是这样重要的时刻啊,为什么会错过呢?


  她今年的生日是在美过的。尽管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却还是在零点前后捧着手机等着那通电话,等它跨越千山万水来将心上人的声音递给她。


  可她终究没能等到。


  直到天亮她才沉沉睡去,醒来后手机上有无数条未读消息,有花忱的,有凌晏如的,有小月的……唯独没有玉泽的。她盯着那个毫无动静的对话框,伸手按掉了屏幕。


  他总是缺席她的重要时刻。


  云中摁亮了屏幕,将对话框里的消息发了出去。那头显示了许久对方正在输入,最后只回了一个好字。她盯着屏幕呆了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她亲手推开了自己的爱人,亲手结束了自己年少的爱恋。


  他们终于错过了。


  正值考试周,她没觉得这件事带来了什么影响。只是期末过后被蕊儿拉去逛街时才发觉,自己在街上看到青衣时仍会下意识地抬眼,喝奶茶时下意识地将它同那人手制的奶茶作比较……熟练地解锁手机,在即将点开对话框时她才幡然醒悟,他们已经分开了。


  她后知后觉地痛起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息,几乎要端不住手里的奶茶。这里的冬天不算太冷,与宣京纷纷扬扬的大雪相较简直当得起温柔二字。可她还是觉得好冷,从骨里渗出的冷意刺进了心里,像要剜尽她心头的热血。旁边的唐人街在放着告五人,像是替她下了宣判。


  “本来今天好好的,爱人就错过”


  爱人就错过。


  

  04


  

  她回国时没通知任何人,提着行李箱下飞机时才觉出点冷清的意味来。至于为什么连花忱都瞒着——大抵是因为他和玉泽的关系,她苦笑了一声。偌大的机场内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相拥而泣,她像孤魂般拖着行李箱游离在他们之间。


  她没回宣京,而是去了越阳。


  尽管文司宥是她的高数教授,她对于文司宥的观感却始终只有两个字:狐狸,而且还是只会坑人的狐狸。正因如此,她选择性忽略了文氏集团的招聘广告,转而选择了另一家公司。


  她很快便获得了这份工作,出门时电话叮叮咚咚地响,是蕊儿。她劝她回来,“宣京那么大,你不一定能遇上他的。”云中默了半晌才道:“可我会去找他。”哪怕让我再看一眼也好。这半句话藏在她的泪里,顺着脸颊落在地上,碎了开来。


  她以为自己能放下的。


  驼色大衣上的莲香味早就淡了下去,她却还是坚持着将它从美带了回来。她也曾被问过为何不选那些青衣,她只是笑而未答——大抵是想在月上留下几分属于她的痕迹罢,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大抵是前半段人生都过得顺风顺水,身为花氏的少东家,云中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眼下这种情况。算来她工作不过五天,就被领导点名去应酬,常年在酒会上推杯换盏的她自认熟练,却没想到来这竟是被变着法地灌酒。


  她皱了眉,虽是千杯不醉但喝酒到底伤身,更何况她还得过肠胃炎。欲借家中有人离开时被上司拒绝,以再喝几杯不碍事的理由想强行让她留下。云中冷了脸,看着肥头大耳的几个油腻男子,抄起桌上的酒壶就泼了过去,推门而出时被其中恼羞成怒的人拉住了衣服。


  云中无法,只能死命拽着衣服不让自己走光,其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她心下懊恼,因着要坐地铁上班的缘故,防身的刀具被她留在家里,眼下是难以脱身了。身旁忽地传来一阵劲风,拽着她衣服的男子被一拳挥倒在地,她也得以退到安全范围。来救她的并不止一人,很快便拦住了屋内的那几人。灯光洒在方才那人的脸上,她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是凌晏如。


  她终究逃不开过去。


  云中闭了闭眼,她听到凌晏如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近了,她避无可避。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被一片温暖裹住,是凌晏如的西装外套。


  “他在后面,去车上等我。”云中点了点头,拉紧外套后奔向饭店的停车场。她熟门熟路地从外套口袋摸出钥匙,开门上了副驾。待心跳缓下来时才觉手边触到了什么,她按开了灯,低头时便看到自己曾经贴上的那些贴纸依旧顽固地留在把手上,尽管已经被岁月磨得褪了色。


  她想起凌晏如给她当家教老师的时候。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凌晏如倒是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花家夫妇早逝,只在云中的记忆中留下了一张模糊的面容,只有那些曾经的生活照和两张黑白遗照能让她依稀拼凑出那些记忆。那时的花忱也不过十来岁,一人撑起花氏已是吃力,照顾云中一事自然是分身乏术。


  而这时的凌家也刚破产,凌晏如身为宣京不世出的天才——中考和高考文科双状元——也同样无人问津。花忱请他做了云中的启蒙老师,凌晏如初来那日,对着粉雕玉琢的人儿不知所措,只好板着一张脸。云中却喜欢他喜欢得紧,在知道他小名后日复一日地唤他云心先生。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她呢喃出了这句诗。她回国那日,倒也称的上一句雨雪霏霏。车门被拉开,凌晏如坐了上来,拒绝了云中还他外套的请求后接过车钥匙。凌晏如开车堪称一句四平八稳,而车内自她说出目的地后就只剩了导航的语音播报声。


  她在座位上缩了缩,陷入沉沉的梦乡。


  凌晏如见她睡了过去,伸手调小了导航音量,转而播放了一首轻柔的纯音乐。在下个红绿灯时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将界面切换到微信,给后边那人发了条消息。


  “我会把她平安送到家。”


  “我放不下她。”


  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发送,玉泽和凌晏如相处多年,倒是培养出了一些无甚用处的默契。凌晏如伸手调整了座椅,让她睡的更舒服些。倒计时结束后他便顺着导航一路到了她家楼下。停车时却犯了难,他到底不是花忱,但让她在这车上睡一晚,第二天起来怕也是不舒服的。


  玉泽敲了敲车窗,凌晏如刚刚将窗户降下就听到了他的算盘声。“花忱不在越阳,凌大人怕是要因此犯难了,在下倒是可以代劳一二。”凌晏如看了眼前那张笑眯眯的狐狸眼,沉了声:“我和你一同上去。”


  

  05


  

  云中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已在卧室里了,外套和包都被挂在她最习惯的位置上。了解她这个习惯的只有两个人,花忱并不在越阳,莫非……她连忙披上外套推开门,却闻到一股辣味直冲鼻腔。她皱着眉喊了一声:“云心先生!我吃不了那么辣!”她听见凌晏如的声音随着油烟机的轰鸣声传来:“菜不辣,这是辣椒酱。”


  她应了一声后关上门,将辣味和油烟味都隔绝在外。玉泽一向是吃不来辣的,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呼吸无异于谋sha,大抵是不在的。她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洗漱完推开房门就发现空气已然清新了许多,凌晏如正拿着一碗辣椒酱走过来。


  她坐下之后一脸麻木地看着凌晏如将辣椒酱拌进饭里。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凌晏如一个将干小米辣当零食吃的人从来不长痘,想起上次的惨痛经历,她将装着辣椒酱的碗又推远了些。凌晏如疑惑地抬头,大抵是在她不太好的脸色中想起了同一件事,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笑意。


  “云心先生……”云中委委屈屈地唤他,凌晏如轻咳一声,又恢复了以往的冷肃模样。她瘪了瘪嘴,又继续专心对付桌上的美食。南塘风味一向以清淡为主,作为早餐再合适不过。凌晏如虽说还未成家立业,在做饭带孩子一事上却颇有造诣——都是被云中锻炼出来的——一手南塘风味当得起一句色香味俱全。


  吃过早饭后云中就向公司递了辞呈,她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默了声。凌晏如出厨房时看到的正是这番景象,她转头看见凌晏如,挥着手喊凌晏如过来一起坐在沙发上。凌晏如坐到她身边时她才惊觉眼下这般场景像极了从前发成绩单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


  凌晏如看了她一眼,大抵是猜到小姑娘的脑子里又开始了一些奇妙的联想,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后看向电脑。“准备去哪?”他出了声,云中试探着说了句文氏集团,果不其然地在他眉间寻到一条深深的沟壑。


  “云心先生怎的还是这样,事事都当真。我若是真的想去文氏集团,便不会来这家公司了。当年高数课上的痛苦还历历在目呢。”凌晏如脸色缓和了些,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但你还是你们专业的高数第一。”云中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准备削皮时就被凌晏如拿了过去,只能笑嘻嘻地道:“毕竟哥哥从前也不差啊,云心先生应该知道我是乾门社团的一员。如果不努力的话就要被退社了。”


  凌晏如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没接话。她知道凌晏如在想什么,毕竟……她是明雍史上第二位全科均排名专业第一的乾门社员。而第一位是她那看过去不着调的哥哥花忱,二人虽都已离开明雍,却还是给后来的学子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身为客座教授的凌晏如自然知晓此事,只是惯着她罢了。


  云中笑眯眯地打开明雍的官网,将上面的招聘启事指给他看。凌晏如刚张口就被云中拦了下来:“不是高数助教,是第二个,经济学助教。”凌晏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在高数上被坑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再当他的助教她花云中三个字不如倒着写。


  凌晏如将东西收拾好后就离开了,他还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而云中也要开始着手收拾行李,两天后跟着凌晏如的车一同回宣京。她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洗手时不免想起凌晏如的那个问题。


  “他还在明雍,你想见他吗?”


  她愣在原地,思索半天才从嗓子里拼凑出一句“我不知道”。现在想来,她到底还是放不下他。她叹了口气,伸手关掉了水流,将自己丢进沙发。


  她放不下心上那轮月亮。


  

  06

  

  

  她从未设想过玉泽能入梦的可能性,更未想过眼下这般情形。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她一把甩开了玉泽的手,详装冷静道:“什么梦?玉先生莫要同我玩笑。想必玉先生不知,我今日是来入职助教的,莫要再唤我乖徒了。”玉泽颇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反而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的行李箱道:“为师自然知晓此事。”


  云中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她为了防止他出现,连花忱都不知道她的行踪。玉泽又是从何处收集的消息?玉泽看着小姑娘的样子弯了弯眉眼,示意之后带着行李前往登记处。云中气鼓鼓地跟在他身后,那副模样倒是可爱得紧。


  她像是回到了自己大一的那天,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办完入职手续才想起他们本不该如此亲密。

  

  她看着玉泽的背影,没来由地从心里翻出一点苦来——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同意她分手的请求?又为什么不肯留在越阳见她一面?他的确将自己的痕迹都抹了去,可凌晏如外套沾染上的那股莲香味却没能在第二天散去。


  她无声地落下泪来,却只是垂了头,伸手拭去脸上的痕迹。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够难堪了,她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了。抬头时却发觉玉泽早已转了身等她,在她抬头那一瞬间将手中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他送给她的玉连环。


  当年去美的时候她怕它在路途奔波中碎裂,失了美好的寓意,便留在了他们的公寓中。她没想过还能再看到它,眼泪瞬间奔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她气愤而又难过,一时之间只剩了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玉泽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对不起”。她想起多年前的电影台词,犟着嘴反驳他:“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玉泽轻笑一声,没有反驳她,而是把她搂的更紧了些。


  “你不需知道那些,但我对你的真心,从未变过。”那些?那些是什么?云中敏锐地捕捉到那两个字眼,开口时却还带着哭腔,失了气势。


  “什么事?玉泽你瞒了我什么?”玉泽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云中气地锤了他的胸口,换来人吃痛的一声闷哼——当然是装的。她象征性地揉了揉,对于玉泽的脾性她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若他不想说,谁都无法从他这个敷衍学的集大成者嘴里挖出真相——更何况他极擅文字游戏。


  云中趁他松了力气时将他用力推了开来,却发现眼前正是她出国前二人同居的居民楼。玉泽拉过她的行李箱,笑眯眯地看着她。云中的视线在二者之间转来转去,双腿像是被焊死在了原地——她觉得这一切恍如梦中。周围的一草一木熟悉而又陌生,她离开这里时他们还是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如今再回来却已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下了决心,一步一步地迈了过去。行李箱滚轮的声音跟在后面,那是玉泽。可她心乱的分不出神来应对他。


  钥匙分毫不差地进了锁孔,她颤着手握住它。一圈,两圈,门把手带动门旋转开来。她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怔在原地。莲花香贴了过来,伴随着帕子轻柔拭泪的动作。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欣喜,抑或是悲伤?她只能放任眼泪开闸般地在眼底聚集,用溢出的水滴在帕上沾染出水痕。


  她放不下那串玉连环,也放不下心上高悬了十几年的月亮。


  她转身扑进那个青色怀抱,向他索取更多的莲花香气。


  她如愿以偿。


  (被屏麻了,大家走afd吧)


  

  07


  

  他们复合之后云中曾旁敲侧击问过他那一年的事,却总是被他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敷衍过去。花家少东家气得连夜将花忱从床上call起来,花忱在那头无奈地安慰着——谁让妹妹这几天特殊时期呢?在这样一个呼吸都可能犯错的时期最好还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云中这才知晓那一年都发生了什么。


  宣承永虽已放了权,但对于当年神秘消失的宣望舒仍耿耿于怀。那日来明雍见宣行之时恰好经过史学课教室,虽有宣行之及时遮掩,他到底还是起了疑心。调查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对玉泽下了手,企图将他逼出宣京——他怕玉泽夺了他的位。


  宣望钧也是这时才和玉泽相认,他虽有心帮忙,却也是分身乏术。宣承永后来发了疯,竟想到了买xiong sha人的法子,若非花忱和凌晏如及时赶到,玉泽怕也是要没了命。但他到底还是受了伤,修养了好一阵子才回到明雍继续授课。而三人也搜集证据将宣承永送进监狱,并申请调查多年前的宣云霆夫妇车祸案。


  要调查一桩旧案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十几年前的旧案。花忱和玉泽因此四处奔走,凌晏如留在宣京汇总和搜集人证。

  

  她就是那时提的分手,花忱看着玉泽删删改改许久,最终只回了个好。他知道玉泽在想什么——不能把云中卷进来。当年参与此事的不止宣承永一人,若让云中继续频繁和他们联系,只怕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只是玉泽在受伤时就已元气大伤,加上那些连轴转的日子,在初冬时便发了烧。花忱给他换冰毛巾时听他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妹妹的名字,翻了个白眼后又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妹妹这么多年的心意,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等她回国时证据都已收集得差不多,往日的“胜者”都被绳之于法。凌晏如和玉泽出现在越阳也并非偶然,文司宥将她的朋友圈截图转给了玉泽,换了单两百万的生意。花忱当时被绊住了脚,只能放那两人连夜开车奔向越阳。

云中听到此处愤恨地锤了锤玉泽的大腿,换来那人真实的一声闷哼。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在文司宥这栽了跟头,当真是防火防盗防文司宥。


  花忱将一切讲述完后又交代了几句,大抵都是围绕着玉泽不准欺负她这点。眼看着两人又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斗嘴,她笑着看向窗外,今日是中秋夜,月轮高悬于天空,绽放着独属于它的光芒。


  天上月亦是眼前人。


  她窝进月亮的怀里,任由那温暖的莲香裹住自己。玉泽挂了花忱的电话,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玉泽,那些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乖徒竟对它如此感兴趣么?”


  “我问过惊墨,最终只得了他前尘往事四个字。”


  “那便算作前尘往事罢。”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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